高培勇:“十三五”财税政策的四个基本判断

高培勇  2015-12-28


在近日由北大公共财政研究中心举办的”2015中国公共财政论坛:十三五”期间的财政政策”上,中国社科院财经战略研究院院长高培勇提出了对“十三五”期间财税政策的四个基本判断。

第一个判断是,今后五年中国的财政政策可能会将呈现一种周期性扩张的格局,而不仅仅是2016年扩张。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公报一直在强调要提高赤字率,这是渲染了一段时间的话。这是在目标和现实之间,出现巨大差距的背景下,不得已而做出的一个政策性安排。

高培勇解释,“那么政府面对这个压力能做什么?现在虽然提出供给侧的结构性改革,但是需求侧的扩张政策不可缺少的。不可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结构性财政的,结构性调整那么多措施在那里,基本上是降低经济增速的,要说从长远角度讲会提高,但那是长远的目标,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

第二个判断是,今后五年,中国财政这种赤字也好、债务也好,其测算恐怕不能局限于一般公共预算,而必须拓展到所有的政府的预算里面。不这样算账是不行的,大家都知道目前中国政府的预算是四本:公共财政预算、政府性基金预算、国有资本经营预算、社会保障预算,这四本账是全部加起来所有政府收支的账。

高培勇解释,以往老《预算法》讲的都是一般公共预算,而新《预算法》讲的就是所有的政府收支预算,覆盖四本预算,讲的是政府收支预算的概念。这种制度性层面的重大的变化,实际上告诉我们,从财政政策实施效果上也应该这样做。我们观察财政政策究竟是扩张的还是紧缩的,赤字究竟有多大,恐怕真不能仅仅局限于一般公共预算。”

第三个判断是,供给侧的结构性改革能拿到出的办法就简政放权和减税两类,简政放权是改革领域的事情,但减税虽然最好讲可并不好操作。

高培勇解释,“多少年来大家都在提减税,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东南亚金融危机就讲减税,到了2008年又讲减税,只不过后来讲结构性减税,不管怎么样减税,就是减税操作。从总体来讲减税永远是对的,但是就怕落实。因为税收是一个统称,是由18个税种构成的整体。你可以停留在减税的概念上,但是到实施层面必须要落实到具体的税种,减什么税,这是需要说清楚的。”

高培勇进一步指出,中国的税制结构很失衡,70%的税属于间接税,90%的税属于企业交纳的税。“你说你减哪头?从18个税种中减哪一种?如果说减间接税,这是对的。但问题在于中国财政收入的支柱是三大间接税:增值税、消费税和营业税。这次虽然明确讲减增值税,但是增值税能减多少?当你说一个国家的主要支柱都是这三种的时候,你减哪个都很心疼。如果说把涉外的增值税也包括在内,加起来将近40%,那么大的一个税。你减哪个?

“按理讲是该减这个。营业税跟增值税要合并,通过营改增要减。现在动不了,表面来讲是金融部门有自己的意见,房地产部门有自己的特点,都归结到技术层面去了。实际上脱出技术层面的束缚,一个最根本性的原因是财政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因为这次税改是减间接税同时征直接税的改革,我们的房地产税目前为止还没有踪迹。直接税不能增加的条件下,大幅度地减少间接税,也是对财政的威胁。这也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 高培勇分析。

高培勇指出,“怎么去实施这次减税。如果没有房产税和个人所得税的增加,这个减税能走多远?原来计划的是营改增减1万亿元,现在减到2000亿就止步不前了。”

第四个判断是到目前为止地方政府债务究竟是多少,还是有不同的统计口径的。现在大家关注的只是眼前的问题,因为到了偿还期,还不还,所以逼出了一个地方债的置换。

高培勇指出,“我觉得这是逼出来的办法。但是置换债的债务规模究竟有多大?也如同挤牙膏,年初的时候报了1万亿,后来挤到了2万亿,现在应该是3.2万亿,这绝对不是今年的最后数字。”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恐怕被忽略掉了,就是利息。利息支出靠什么?大家都懂得一个基本的道理,千万不能把利息支出纳入到置换债的置换范围,如果一旦进入就如同滚雪球式扩大,这是我们研究国债多年总结出的这一条,你的本金怎么去置换都没关系,但是你要把利息滚起来,就变成了恶性循环了。”高培勇解释。

高培勇进一步解释,“总体的情况,各个地方都不好过,起码有六个省财政收入负增长,你让他拿什么钱支付利息?而利息又不是个小数目,比如审计署1993年6月底的统计数字,说地方债是11万亿。我们不说那些推测的数字,就说11万亿,2008年和2009年的利率至少是6%,有人告诉我比这个数字还大,因为那时候地方政府借债不计后果的,11万亿的6%一年的利息是多少,这个钱从哪儿来?所以这些矛盾总要浮数水面的。所以要讲风险还是地方债。中国的地方债讨论风险的时候一定要区分,你算总账还是算分类账。算总账没有任何的风险,但是就怕分类账。”


  
  出  处:《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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