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度警惕主要农产品价格出现大涨大落的风险 |
| 姜长云，刘志荣 2008-03-10 |
| 摘 要： |
2007年12月召开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审时度势，做出了一系列科学决策。如这次会议明确提出，要努力实现主要农产品市场价格不大涨不大落。做出这种判断，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我国主要农产品价格出现大涨大落的风险，正在显著增加；必须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防止主要农产品价格的大涨大落由可能变为现实。农产品需求增长和需求结构变化的不确定性都在显著增加，农产品供给增长的难度和不确定性也在显著增加，基于上述分析，我们认为，当前我国主要农产品市场正在出现新的阶段性变化，呈现新的特征。 |
| 关键词： |
农产品价格，农产品需求，需求结构，农产品供给，联动效应，产业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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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召开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审时度势，做出了一系列科学决策。如这次会议明确提出，要努力实现主要农产品市场价格不大涨不大落。做出这种判断，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我国主要农产品价格出现大涨大落的风险，正在显著增加；必须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防止主要农产品价格的大涨大落由可能变为现实。
一、农产品需求增长和需求结构变化的不确定性都在显著增加
近年来，随着人口增长和城乡居民收入、消费水平的提高，农产品消费需求不断扩张。与此同时，随着世界范围产业结构和消费结构的不断升级，科技进步日新月异，农业功能不断拓展，农产品新的用途不断得到开发，由此导致农产品新的消费需求不断形成和扩张。尤其是每逢技术创新和市场创新的重大突破，都可能引发相关农产品需求量的迅速增长。但在特定时期内，能否实现这种重大突破，能在多大程度上实现这种突破，往往让人感到扑朔迷离。这实际上增加了农产品需求增长和结构变化的不确定性。
当前，有两大因素最有可能引发农产品消费需求的增长，并增加农产品需求结构变化的不确定性。一是农产品加工业的发展，二是农产品能源用途的开发。2006年以来，国内玉米市场时常出现产区价格上涨，带动销区价格上涨的态势。这与主产区玉米加工业的快速发展有密切关系。根据相关资料，2000～2006年，全国玉米消费量由1.14亿吨增加到1.37亿吨，年均递增3.11%；其中饲料消费由8500万吨增加到9100万吨，年均递增1.14%；工业消费则由1010万吨增加到2110万吨，年均递增13.06%。作为我国玉米生产和出口第一大省的吉林省，2006年玉米深加工企业消化的玉米量已经超过饲料加工企业，占全省玉米总产量的1/3。近年来，生物能源开发对于粮食需求的影响，已经引起国内外广泛关注。2006年底，国家发改委和财政部已明确提出，我国燃料乙醇的发展应以非粮为主。尽管如此，生物能源开发对于粮食需求的影响仍然值得高度关注。至少美国、巴西等国生物能源的开发，会通过影响国际市场粮价，而间接影响我国玉米乃至粮食的进出口需求。目前，农产品加工业发展和生物能源开发对农产品需求格局变化的影响，尽管在方向上已日趋清晰，但由此引发的农产品需求量的变化，无论是在程度上还是在时机上，都难以进行全面准确的预测。尤其是农产品加工业和生物能源开发产业链条长，产业分叉多，由此导致预测的难度更大，需求变化的不确定性更强。
此外，当前我国正处于工业化、城镇化和农业产业化深入推进的过程之中。区域之间、城乡之间的人口和经济流动将日趋频繁，农村人口向城镇流动、全国人口和经济的布局结构出现变化，都是大势所趋。由此难免会对粮食等主要农产品需求的空间分布产生显著影响。但在特定时点甚至特定时期，这种影响的程度到底有多大，往往具有较强的不确定性。比如，农民工从农村向城市的转移，必然引起城市对粮食和其他主要农产品需求的相应增加；但到春节前后，农民工大量返乡，也将导致城市对相关农产品需求的短期下降。但在特定年份特定时期，这种增减的程度到底有多大，恐怕很少有人能够准确预测。
二、农产品供给增长的难度和不确定性也在显著增加
（一）今后主要农产品供给增长的难度不断加大，但减少供给却比较容易发生
近年来，我国粮食和其他主要农产品稳定增产，出现了历史上少有的良好局面。如粮食连续4年增产，这在历史上是比较罕见的。但与此同时，今后稳定和增加农产品供给的难度将会不断加大。这不仅因为从中长期的角度看，我国农业发展面临的资源约束正在显著增强，耕地和水资源的数量、质量、时空配置和现有的资源利用方式，都构成了增强农产品供给能力的硬约束；农业劳动力素质的现状，也严重制约了农产品供给的增长和农业结构升级；还因为我国农产品供给的增加，日益受到市场的考验和农业比较利益的约束。
1995～2006年，我国无论是稻谷、小麦、玉米三种粮食平均，还是棉花、油菜籽、大豆等，成本利润率均在波动中呈现明显的下降趋势，油菜籽的成本利润率甚至在剧烈波动中保持多年为负的状态，2006年才开始略有利润可图。同期，我国生猪饲养的成本利润率虽在剧烈波动中呈现一定幅度的提高，但2006年仍未恢复到2004年的历史最高水平。在此背景下，2007年，我国以生猪、粮食、油菜籽为代表的农产品价格迅速上涨，尽管带有部分恢复性上涨的性质，仍然引起政府，特别是社会舆论的高度关注，甚至引起了局部的社会恐慌。这种情况说明，今后，尽管粮食等主要农产品价格在总体上将会维持连续几年的上涨态势，但农产品提价面临的社会压力同样不可轻视，甚至将越来越大。相比之下，多数农产品的成本却在不断提高。因此，提高农业的盈利能力，特别是农业经营的比较利益水平，其难度将越来越大。
经过改革开放近30年的发展，我国农户已成为利益独立的微观主体，产业盈利能力，特别是比较利益水平，已经成为影响农户资源配置和产业选择的主要依据。在此背景下，农业盈利能力和比较利益水平难以提高，必将导致农产品供给增长困难，在传统的、大宗农产品领域，情况尤其如此。
除此之外，当前，我国正处于农业产业组织结构加快转型的时期。农业产业组织结构转型的现实特点，很可能导致我国主要农产品供给的增长比较艰难，但下降起来却比较方便。以生猪为例，近年来我国生猪养殖正处于由分散饲养向集中饲养、小规模饲养向规模化饲养、副业化饲养向专业化饲养的转型阶段。2001～2006年，全国生猪年底存栏头数由45743.0万头增加到49440.7万头，其中来自年出栏规模50头以下的生猪养殖户的比重，由76.6%下降到57.0%；来自年出栏50头以上的规模养殖户、养殖场、养殖企业的比重，由23.4%上升到43.0%。2007年全国猪肉市场供应紧张、价格迅速上涨，固然有多种原因，但随着农村劳动力用工成本和机会成本的提高、饲料价格的上涨和农民收入的提高，分散、小规模和副业化的农户养猪迅速退出生猪饲养，集中化、规模化、专业化的养猪增长，难以完全填充由前者萎缩导致的市场供给缺口，是重要原因之一。今后，倘若生猪价格再度下滑，或由于养殖成本、机会成本提高，导致生猪养殖的比较利益水平再度下降，这些分散化、小规模、副业化的养猪户，随时会成为减少生猪养殖和供给的“中坚力量”。
而今后，生猪价格的上涨，必然会刺激生猪或猪肉供给的增长，但是相对于此前生猪供给的下降，生猪供给的增长可能更为艰难。因为目前支撑生猪生产的主要是两类群体，一是小规模、副业化的农户，二是规模化、专业化的农户或企业、养殖场。就小规模、副业化的农户而言，面对市场价格涨跌的同步调整行为，可能推动其生猪供给的同步增加或减少；但与以前相比，下列因素将会增加其恢复生猪生产的难度。一是生猪价格的提高只要不超过一定限度，生猪养殖相对于务工经商比较利益低的状况就难以根本改变，这会弱化对小规模、副业化农户增加生猪供给的刺激作用；二是以前小规模、副业化的部分养猪户，有的已转入城市务工经商，重返农村养猪的可能性不会很大；有的由于收入水平的提高或追求更为清洁卫生的生活方式，已经或正在退出生猪饲养。三是近年来畜禽疫病风险、进而生猪养殖风险的增加，正在消耗部分小规模农户的养猪积极性。就规模化、专业化的养殖户、养殖场或养殖企业而言，较高或不断上涨的价格，可能会刺激其扩大规模、增加供给；但其养殖规模的扩大难免会受到融资困难、防疫体系薄弱和土地供给、在生猪业经验资源不足等严重限制。这部分规模化、专业化的养殖户、养殖场和养殖企业，将会日益为甚地成为稳定和增加生猪供给，甚至稳定生猪市场的“中坚力量”。但是，至少在短期内，其中的大多数要增加生猪饲养和供给，可能面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问题。
（二）增加农产品供给的不确定性也在显著增加
今后，由于传统因素对农产品供给的影响程度加深，新的影响农产品供给的因素仍在不断形成，农产品供给的影响因素已经日趋复杂，增加农产品供给的不确定性也在显著增加。比如，从农业比较利益的影响来看，它不仅受到农业经营效益的影响，还受到农业相关产品、甚至农民务工经商效益的影响。从农业经营效益来看，除价格外，成本也是重要的影响因素。但是，近年的经验表明，农产品成本的影响因素已经日趋复杂化。如粮油饲料供应格局的变化、燃油或化肥价格的上涨、农机购置费用和农机补贴水平的高低，都会通过影响农产品的生产成本和运输成本，而影响农业的盈利水平和比较利益状况。比较1995～2006年我国三种主要粮食作物成本的变化，我们发现增幅最大的因素首推家庭用工折价，其次是机械作业费和化肥费。同期，三种主要粮食作物的亩均生产成本增加了82.26元，机械作业费、化肥费、家庭用工折价分别增加33.52元、24.02元和34.93元。与此同时，每头散养生猪的成本减少78.59元，但其中人工成本和医疗防疫费还分别增加了46.6元和1.72元。值得注意的是，用工成本的提高是在用工数量明显减少的背景下发生的。如三种主要粮食作物平均家庭用工折价的增加，是在每亩用工减少45.4%的情况下发生的。每头生猪散养用工减少了7.24个，但劳动日工价却由7.3元增加到16.9元。
此外，随着全球气候变暖，极端天气事件明显增加，导致粮食和其他种植业产品减产的可能性和不确定性，都有相应增加。近年来，重大动植物疫病已经成为世界各国面临的共同难题，这些动植物疫病往往具有突发性、传播快和防控难度大等特点，由此增加了种养业出现减产和质量下降的可能性与不可预见性。此外，随着国际贸易的扩大和城乡居民对食品安全关注程度的提高，国外绿色壁垒、国际贸易摩擦事件和国内食品安全事件，都会构成影响农产品市场供给增加的不确定因素。
三、我国农产品市场价格的变化开始呈现新的阶段性特点
基于上述分析，我们认为，当前我国主要农产品市场正在出现新的阶段性变化，呈现新的特征：农产品价格波动幅度放大或波动频率增加，其影响因素日趋复杂化；农产品市场价格波动的不确定性增强，出现大涨大落的可能性增加。近年来，我国生猪价格的波动，就清晰地显示了波动幅度放大或波动频率增加的特点（见图）。2007年上半年，各地奶价下跌、奶贱伤农，导致全国约40%的奶牛养殖户出现不同程度的亏损，农民“屠牛宰犊”事件此起彼伏；下半年，特别是岁末年初，从原料奶到奶制品的价格都在全面上涨，部分主产区的原奶价格上涨了50%以上，出现了奶源紧张、乳品企业哄抢奶源的现象。观察2003年以来我国蔬菜批发价格指数的变化，我们不难看出，近年来我国蔬菜批发价格的波动频率，较以前有所增加。可见，国内奶业同样出现了价格大涨大落的问题。那么，导致这类现象的主要原因何在呢？归结起来，大致有以下四个方面：
（一）供求两方面特点的决定作用
如前所述，当前在我国，一方面，农产品需求增长和需求结构变化的不确定性都在显著增加；另一方面，农产品供给增长的难度和不确定性也在显著增加。这种农产品供求变化的特点，决定了当供给增加、需求减少，或供给减少、需求增加同时出现时，农产品价格的波动幅度会较以前有明显放大。由于农产品供求变化的不确定性都在明显增加，农产品供求组合的格局也会频繁调整，从而导致农产品价格波动的频率增加。比如，许多农产品新的消费需求，虽然不足以导致农产品需求结构的整体性变化，但其增减幅度却可能远远超过正常年份农产品需求量的波动范围，从而引发农产品价格的异常波动。如我国玉米产量2006年达到14548万吨，比2003年增加3000万吨，同期新增玉米深加工量达到1939万吨，约占新增玉米产量的65%。2006年，我国利用粮食生产的燃料乙醇达144万吨，按1∶3.3计算，大约消耗玉米475万吨，约占当年国内玉米产量的3.3%。尽管我国燃料乙醇生产消耗的粮食占粮食或玉米总产量的比重不大，但考虑到这些需求属于近年来的新增需求，它占粮食或玉米产量年际平均波动幅度的比重还是比较大，由此形成的对玉米乃至粮食市场需求的影响，是同样规模的存量需求不可比拟的。1985～2006年22年来间，我国玉米产量的年际平均波动幅度为9.8%。据此计算，目前，我国燃料乙醇生产消耗的玉米量，约占我国玉米产量年际平均波动幅度的1/3。
（二）当前农业产业链运行特点和产业组织的影响
如当前，我国粮食和饲料加工业要么处于起步发展阶段，要么处于转型发展时期，企业规模小、企业之间分工协作不足、无序竞争现象严重，产业和产品结构层次低，创新能力弱的问题更为突出。随着对外开放的扩大和跨国公司的进入，在这些行业中，产业重新整合、企业重新洗牌、外资并购活跃的现象也在迅速增加；甚至在新的规模化产能不断形成的同时，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原有产能进入闲置浪费之列。显然，这种现象会加剧产业发展、进而影响粮食需求的波动，导致粮食或其他农产品价格的波动幅度放大、波动频率增加。
（三）国内外农产品市场价格的联动效应
我国已经进入加入WTO的后过渡期，国际市场对我国农产品市场供求和价格波动的影响，正在显著增强。以粮食为例，有关研究显示，近十年来，国际、国内市场粮价的走势基本一致。国际市场粮食供求和价格的波动虽有一定规律，却比国内市场更为复杂多变。国际市场农产品价格影响因素的复杂化和多样化，很容易传导到国内，导致国内农产品市场的复杂多变。十几年前，我们可能认为国际石油价格与我国粮食价格关系不大，即使有关系，也主要是通过影响粮食的国际运费而发生的。但是，今天国际油价对我国粮食价格的影响已经远远不止这些。国际原油价格上涨，会引发美国等生物能源开发需求的增加，导致玉米、大豆等传统农产品成为重要的能源替代品，带动国际市场粮食需求的扩张，促使国际市场的粮价上涨。美元贬值也会推动国际市场石油、粮食、油料等大宗商品价格的提高。
（四）投机和跨国公司市场操作因素的影响
由于投资基金、指数基金和跨国公司对国际农产品市场的操纵作用不断增强，今后在国际市场上，农产品价格变化与农产品供求的相关性也在减弱。这些投资基金往往以爆发突发事件为契机，大举进入国际农产品和相关产品市场，时而囤积居奇，时而甩手做空，搅动国际农产品价格，以谋取暴利。投机和跨国公司市场操作的因素，不仅会加剧国际农产品市场的动荡，还容易导致国内外农产品价格处于混乱失控的状态；使国内外农产品价格的影响因素，进一步走向复杂化和多样化。
四、应着力改善农产品市场调控，加快建立农业风险防范、预警机制与应急处理机制
前文分析显示，当前我国主要农产品市场已经进入价格波动幅度放大或波动频率增加的阶段。但这并非意味着在我国主要农产品市场上，价格的实际波动幅度一定较以前有所放大；价格的实际波动频率一定较以前有明显增加。严格地说，这只是说明，如果我们不注意加强和改善对农产品市场的调控，不注意加强农村现代流通体系建设、健全农产品市场体系，主要农产品市场价格可能的波动区间会较以前有明显扩大，可能的波动频率也会较以前有明显增加；主要农产品价格出现大涨大落的风险会较以前有明显提高，稳定农产品市场和价格的难度会较以前有明显增加。如果我们能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注意和防范这些问题，实现主要农产品市场和价格的稳定，也是可能的。因此，应着力改善农产品市场调控，加快建立农业风险的防范和预警机制。与此同时，农产品价格大幅度上涨，将会对城市农民工和低收入阶层的正常生活、对城市社会稳定形成严重的负面影响；农产品价格大幅度下降，将会形成对农民增收和农村稳定的严重负面影响；农产品价格大涨大落，可能会形成对农业综合生产能力的严重破坏作用。因此，对于农产品价格大涨大落可能引起的严重连锁反应，也应加强应急处理机制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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