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质生产力下劳动价值论向创新价值论的拓展性研究 |
| 洪银兴 2025-10-15 |
| 摘 要： |
习近平总书记首创的新质生产力理论体现了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守正和创新，也是对马克思生产力理论的重大突破。新质生产力下劳动价值论向创新价值论的拓展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劳动过程拓展为创新过程，创新价值拓展为以财富评价的生产力水平；第二，劳动过程的要素拓展为体现新质生产力的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优化组合的跃升；第三，在数字经济的新背景下基于互联网平台、算力和算法所生成的数据价值及其实现成为新质生产力的关键要素。 |
| 关键词： |
新质生产力，劳动价值论，创新价值论，数据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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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劳动二重性理论为基础的劳动价值论是马克思的重要发现和理论贡献。习近平总书记在其首创的新质生产力理论中指出，新质生产力是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根据此定义，对照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可以发现，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新质生产力思想对劳动价值论的创新和发展，体现了对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的守正和创新，是对生产力理论的重大突破。
一、新质生产力及其各个要素的财富效应
根据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商品是价值和使用价值的统一，从此角度研究新质生产力的作用，有两种研究范式。一种是价值分析范式，一种是财富分析范式。两者都属于劳动价值论分析框架。前一种范式从活劳动创造价值的角度进行分析，劳动是创造价值的唯一源泉，不论生产力发生什么变化，同一劳动时间创造同样的价值。而后一种范式突出的是财富创造。财富在马克思那里是使用价值的范畴。马克思认为，"不论财富的社会的形式如何，使用价值总是构成财富的物质的内容"。根据定义，"更多的使用价值本身就是更多的物质财富"。
生产力是具体劳动的生产力。生产力的任何变化都会在使用价值即财富数量上发生变化。但活劳动不是财富创造的唯一源泉，还有其他要素的作用。相应的财富分析可以发现各种要素对发展生产力的作用。显然，对新质生产力的生产力效应需要超越价值论分析的范式，转向财富论分析范式。原因是新质生产力属于具体劳动生产力，具体劳动创造使用价值，也就是财富。
新质生产力从一定意义上说就是创新力，相应地，说明财富创造过程可以借用马克思关于劳动过程的研究方法，但是必须注意到新质生产力的创造和应用是创新过程，而不是一般的劳动过程。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创新过程及其各个要素的作用不能仅仅用活劳动创造价值的理论来说明，还必须关注活劳动以外的要素作用，由此拓展到创新价值论研究。
马克思指出，"不管生产力发生了什么变化，同一劳动在同样的时间内提供的价值量总是相同的"。这说明价值范畴本身还是用于衡量生产力水平的，价值量只同劳动时间相关。劳动生产率变化，在同一劳动时间内仍然凝结着相同的价值总量。只有个别的掌握先进技术的生产者在其新技术没有普及时，才能够获得超额剩余价值，但不能反映社会价值。使用价值则不然，在同样的劳动时间内，生产率较高可以创造较多的使用价值。这就是说，根据劳动价值论，价值量同社会劳动生产力成反比，财富量与社会劳动生产力成正向变化。因此，只是从价值方面评价，就难以评价和寻求生产力发展水平的源泉。与此相反，具体劳动的生产力反映劳动者的劳动能力，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先进程度。生产力水平的提高表明同一劳动时间内创造的使用价值即财富的增加。显然，新质生产力应该以其增加财富的效应来衡量。马克思指出，"有用劳动成为较富或较贫的产品源泉与有用劳动的生产力的提高或降低成正比"，其典型案例是，"一个英国的纺纱工人和一个中国的纺纱工人以同样的强度劳动同样多的小时，那么在一周当中他们会创造出相等的价值。但是，尽管有这种相等，使用一架强有力的自动机劳动的英国人一周的产品的价值和只使用一架手摇纺车的中国人一周的产品的价值，仍有大得惊人的差别。在同一个时间内，中国人纺一磅棉花，英国人可以纺好几百磅"。显然，如果说当时使用的自动纺纱机就是新质生产力的话，那么手摇纺车则是旧质生产力。这个判断对当前研究新质生产力水准同样有重要的指导价值。
在马克思的分析中总价值（c+v+m）和财富总量是等价的。现在所使用的生产总值指标实际上是社会总产品的概念，是以价格计算的财富总量。社会财富的总价值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转移的生产资料价值（c），二是新创造的价值（v+m）。新创造的价值就是活劳动创造的价值。据此研究财富创造的源泉就可深入理解新质生产力包含的各种新动能。人们把生产力要素概括为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依据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指出的，"劳动过程的简单要素是：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习近平总书记在说明新质生产力要素时指出，新质生产力是"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把劳动改为"劳动者"，表明在创新过程中更为重要的是劳动者。在研究新质生产力时，需要准确判断包括劳动者在内的各种创新要素对财富增长的作用，特别是要说明各种创新要素的跃升和优化组合对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从而财富的增长所起的作用。
首先，对生产资料的评价。生产资料既涉及劳动资料也涉及劳动对象。在价值分析中，生产资料只是起到转移旧价值的作用，不是创造新价值。但在财富评价中，非常重视生产资料在财富创造中的作用。第一，生产资料本身不仅仅是财富的一部分，而且作为创新的物的条件对财富创造起重要作用。根据马克思的理论，区分经济时代，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劳动资料的质态是每个经济时代生产力水平的测量器。每个时代体现新质生产力水平的是劳动资料的突破性改进及广泛应用。当前的新质生产力载体是作为劳动资料的数字平台、智能化系统，伴随人工智能和大模型等数字技术的发展，智能手机、互联网平台、云计算、无人机、智能传感器、工业机器人等成为新质劳动资料。产业和企业用不用先进水平的数字化平台和智能化系统就能反映其创新能力及其财富创造能力。在数字经济中，这些生产资料凝结的算力越是强大，算法越是科学，财富创造能力就越强。第二，在新质生产力的创新过程中，劳动对象不仅是大自然（如化石能源、土地）。劳动对象还有绿色产品和数字经济所提供的数据。数据成为关键生产要素后，其作用是不可估量的。数据在许多生产和服务场景中不仅可以成为劳动资料的要素，还成为劳动对象。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浩瀚的数据海洋就如同工业社会的石油资源，蕴含着巨大生产力和商机，谁掌握了大数据技术，谁就掌握了发展的资源和主动权。"在许多创新场景中依托绿色技术和强大的算力和科学的算法，利用互联网平台采集处理数据，形成作为先进生产要素的数据产品。因此，数据的准确性和可得性成为创新的关键。
其次，对活劳动的评价。在马克思讲的劳动过程三要素中，劳动本身起决定性作用，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创新过程不是简单的劳动过程。所以，新质生产力要素中起作用的是劳动者要素，而不是劳动要素。劳动者不仅提供劳动，更是创新的主体。其生产力作用不仅在于劳动量增加，更重要的是劳动者的创造力和创新能力。劳动者要素可分为简单劳动者和复杂劳动者。新质生产力以科技和产业创新为基本特征，与此相应，提供知识、技术和管理要素的复杂劳动者对发展新质生产力起决定性作用。这些复杂劳动者，即马克思所说的总体劳动者，他们的复杂劳动创造的价值要多倍于简单劳动。因此提供知识、技术和管理的人才成为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第一要素。在发展新质生产力中，即使是简单劳动也有质的提升的要求。马克思指出，"简单平均劳动本身虽然在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文化时代具有不同的性质"。这意味着简单劳动的简单性也是动态的、历史的。在新质生产力条件下，驾驭新质劳动资料，采集数据，编写代码的劳动都会成为与过去不同的简单劳动。劳动者必须具备一定的新科技知识和技能、数字素养，适应数智时代的简单劳动也将成为创造性劳动，如人机互动，操纵数智化机器设备，运用算力赋能的劳动手段，能够驾驭人工智能、人机交互型机器人的操作等，这些都要求劳动者要素质态的更新和提升。因此，提升简单劳动者的能力，不是简单地提高报酬，更为重要的是人力资本投资，使其不断提升就业能力，跟上新质生产力发展步伐。这是马克思的劳动力价值中包含教育费用在现代的应用。
进一步研究劳动价值论还可发现，不能撇开生产力水平简单以为劳动越多创造的财富越多。马克思在经济学手稿中有这样一个断言，"以劳动时间作为财富的尺度，这表明财富本身是建立在贫困的基础上的"。其依据如马克思的分析有两个方面：一是，"随着大工业的这种发展，直接劳动本身不再是生产的基础，一方面因为直接劳动变成主要是看管和调节的活动，其次也是因为，产品不再是单个直接劳动的产品，相反地，作为生产者出现的，是社会活动的结合"。二是，社会生产力高度发展，相应地增加每个人以及整个社会可自由支配的时间"也就是创造产生科学、艺术等等的时间"。这正是人的现代化的生产力基础。马克思的上述结论对当前新质生产力的评价特别重要。当前的新质生产力出现的数字经济、人工智能反映的新科技生产力，具有明显的替代和减少劳动的功能，尤其是人工智能会替代部分复杂劳动。这正是马克思这一思想的现实体现。
最后，对资本要素的评价。资本是生产要素，也是重要的创新要素。根据马克思的资本有机构成理论，由社会劳动生产率提高所产生的资本有机构成提高意味着活劳动比重的相对下降，不变资本比重相对增加。在发展新质生产力中资本要素所黏合的是新质生产资料和新质劳动者，促进了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说明了资本要素质态提升对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作用。资本不仅是劳动的物质条件，也是创新要素。其作用不仅在于它本身的投入所起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它作为要素的黏合剂，在不同要素之间的配置所起的提高生产力的作用。执行创新职能的资本具有不以它的一定的量为转移的扩张能力，就是马克思说的，"即使执行职能的资本的量已定，资本所合并的劳动力、科学和土地（经济学上所说的土地是指未经人的协助而自然存在的一切劳动对象），也会成为资本的有弹性的能力，这种能力在一定的限度内使资本具有一个不依赖于它本身的量的作用范围"。在当前新质生产力发展中，资本对促进创新的作用更为明显，资本起着推动知识、技术、数据和管理等各种生产力要素向创新集聚并优化组合的决定性作用。特别是风险资本对支持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起着重要的黏合作用，相应地完善的资本市场对发展新质生产力具有吸引和培育耐心资本的功能。
二、作为关键生产要素的数据价值及其实现
在马克思那个时代没有也不可能出现数字经济，数据也没有成为生产要素。因此，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也不可能涉及数据要素。现在人类社会进入数字经济时代，数字经济正在成为国际经济和科技竞争的新赛道。在此背景下，需要专门研究数据产权及其实现。这是创新价值论中的核心内容，体现对劳动价值论研究的拓展。
数据按其功能分有多种类型。通过国家行政系统采集的公共数据，如国家统计局的统计数据，金融部门统计的金融数据等，主要用于政府治理和科学研究，当然也可以根据需要用于商业性决策和行为。对公共数据可以作为公共产品去研究和界定。本文主要研究的是具有商业性的生产要素的数据生成及其产权界定和实现。
数字经济可以说是当前新质生产力的综合质态。数字经济包含数据、算力和算法三个核心要素。数据是依据一定的算力和算法形成的用于生产和服务的产品。数据越是充分准确，算力越是强大，算法越是先进，创新能力就越强。不同的产业、不同的企业、不同的平台所拥有的这些创新要素，以及作用发挥的差别反映新质生产力水平的差别。
数据可以作为劳动对象，或者凝结在劳动资料上，其生成过程包括数据的采集，按科学的算法进行编码，通过反映算力的平台的处理（运算），最后形成满足特定科技和经济需要的数据产品。互联网、物联网平台是采集和生产数据的平台，不同的劳动者利用各自企业不同水平和不同用途的平台、算力和算法生成的数据反映不同的生产力水平和财富创造能力，从这一意义上说数据价值综合反映算力、算法和平台的先进性。
在劳动价值论中，有生产资料转移旧价值，活劳动创造新价值之说。在创新价值论中，生产资料中体现的创造力和活劳动的创造力都不能忽视。在数字经济条件下，直接劳动表现为劳动者利用各类互联网平台采集数据，利用数字和智能设备，按一定的算法处理数据、编写代码，从而形成新的作为生产要素的数据。许多特定生产（服务）需要的数据是借助含有一定算力的平台和处理器（电脑、云服务器等）自动采集并生成的。这样，直接的简单劳动的内容就变为服侍互联网平台和处理器以及运用一定的算法编写代码。虽然这种劳动较一般的简单劳动更为复杂，也更有价值，但是数据价值不能仅仅归于服侍平台和处理器的直接劳动，更多的要归于这些平台和处理器中所含有的体现算力和算法的过去劳动及其转移价值。这些转移的过去劳动价值的差别都应该在数据价值上得到充分的承认和实现。
数据的准确性、可用性在新质生产力中反映具体劳动的生产力。数字产业化即数据的生产，产业数字化即数据的应用。与此相应，数据价值，准确地说指的是数据的使用价值，即数据的财富价值。数据的财富价值在于提供相关使用领域更高的生产力。数据包括通用性和专用性数据。通用性数据用于较为广泛的领域，专用性数据用于特定领域。有两个方面影响数据价值的高低：一方面根据数据生成原理，创新要素密集生成的数据价值更高。对此起作用的不仅包括算力强的服务器和平台以及更为科学的算法，还有高水平的编写代码和服侍服务器和平台的劳动者。另一方面是数据的广泛应用场景和应用价值，与其他物质的生产要素不同，数据具有规模收益递增的效应，数据生成的科技含量越高，数据应用场景越是广泛，数据价值越高，产生的收益也越高。数据的先进性、准确性和可用性反映所达到的新质生产力水平。
劳动价值论研究关注劳动过程，落脚在收入分配上。创新价值论的研究关注创新过程，也是落脚在收入分配上。分配是要素所有权的实现。创新过程涉及所有参与创新和财富创造的要素。发展新质生产力要求新知识新技术的普及和采用。只有当全社会都能采用新质生产力创新成果并实现产业化时才能谈得上全社会新质生产力提升。知识产权保护制度，保护的不是新知识本身，而是对新知识的使用权和收益权。专利权的垄断就是知识产权的体现。谁要使用具有知识产权的知识，谁就要向知识所有权人支付报酬。这种知识产权保护制度是科技和产业创新的动力源之一。数据同知识和技术等创新要素一样，都属于知识产权。在数据成为生产要素后，数据要素产权及其实现过程就成为关注的重点。数据价值实现的前提是数据产权的确权。数据要素产权一般通过数据交易和参与收入分配来实现。相应地就需要先对数据产权确权，建立与数字经济相适应的数据产权制度以及数据交易市场。生成的数据就是产品。谁生成数据谁就拥有数据产权，谁使用了其数据，谁就要向数据产权所有人支付报酬。当然，生成新数据的人利用了别人的数据，也要给该数据所有权人支付报酬。不同的数据有不同的功能和价值。根据数据功能及其价值准确确权（产权及产权价值），就能使数据产权所有者从市场及使用中得到数据产权收益。需要指出，数据包括原始数据和加工生成的作为生产要素的数据。原始数据不存在确权问题，需要确权的是成为生产要素的数据。原始的数据经过各类数字平台的采集、一定的算力和算法的处理才形成作为生产要素的数据。其中每个环节都会形成数据要素的价值和权益。为了激发数据要素的生成并发挥其生产力作用，就需要对作为生产要素的数据形成的各个环节的成果进行确权以便实现其价值。
要素产权及其价值的实现路径。一是流通，就如马克思所讲的，剩余价值不在流通中产生，又不能不在流通中产生。在数字经济条件下，数据在流通中实现价值。对许多专门从事生产数据的企业来说，其价值实现在于数据在应用和共享中获取数据报酬。数据交易市场就起到这种作用。二是垄断，先采用先进生产方式而居垄断地位的生产者获得超额利润或垄断利润。掌握数据的优势的企业可以占据大的市场份额并获取垄断收益，这可以激励企业和平台开发关键性数据，但要反对其利用垄断地位采取的限制竞争的垄断行为。
数据产权的实现需要建设完善的数据要素市场。买者需要得到数据的完全信息，而卖者如果提供数据的完全信息，数据价值就一钱不值，数据交易就不会成功。从这一意义上说，数据确权容易而实现难。因此，完善数据要素市场，一是需要完善社会信用制度，利用互联网平台、区块链等数字手段科学甄别市场参与者及其行为。二是保障数据安全，防止数据泄露。防止不付报酬搭便车盗用数据的行为。三是数据一般不是单个数据的交易，而是以特定用途的数据库打包交易。这三个方面正是建设和完善数据要素市场的关键。
总结以上分析，新质生产力下劳动价值论向创新价值论的拓展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劳动过程拓展为创新过程，创新价值拓展为以财富评价的生产力水平；第二，劳动过程的要素拓展为体现创新能力的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质的跃升和优化组合；第三，在数字经济的新背景下基于互联网平台、算力和算法所生成的数据价值及其实现成为创造新质生产力的关键。
三、建立在创新价值论基础上的创新收益分配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通过深化改革，让一切劳动、知识、技术、管理、资本等要素的活力竞相迸发，让一切创造社会财富的源泉充分涌流"。在建立全面支持创新的体制机制中，分配体制机制的改革是重要方面。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创新与创新要素及其收益的分配紧密相关。马克思所提出的生产和分配的关系理论是研究此关系的钥匙。
生产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分配关系必须与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要求相适应。基于创新价值论的分析，创新收益的分配必须与建立全面支持创新的体制机制相适应。现有的关于创新收益分配的体制一般依据的是各种生产要素参与收入分配的理论，强调知识、技术、数据、管理的创新作用，理应获得相应的报酬。本文的研究发现，这些要素参与创新收益分配已经成为共识固然重要，但根据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创新特点，有两点更为重要：一是在创新要素参与收入分配以前必须先要解决好创新要素的分配，于是就有以下要强调的两次分配之说。二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创新是多环节的，协调好各个创新环节的收益分配同样重要。
1.创新要素分配对创新收益分配的作用
分配关系涉及两个方面内容。一是生产条件的分配，二是收入分配。生产条件（生产资料和劳动力等要素）的分配体现着社会生产方式的性质。在研究新质生产力的分配问题上，先要关注创新要素的分配，也就是生产（创新）条件的分配，因为其对收入分配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与创新条件的分配相适应的收入分配不会直接面向要素提供者个人，而是先对作为生产者总体的企业进行分配。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分配是产品的分配之前，它是（1）生产工具的分配，（2）社会成员在各类生产之间的分配（个人从属于一定的生产关系）"。创新条件的分配机制是价值规律的作用机制，也就是由市场来配置创新要素。由此，形成各个企业从社会分配得到的收入，即第一次分配。第二次分配是企业在市场中分配到的成果在企业内部进行分配，也就是马克思说的，在社会再生产中，"生产者和产品之间出现了分配，分配借社会规律决定生产者在产品世界中的份额，因而出现在生产和消费之间"。由于进入市场的产品都是作为企业的总体生产者的成果，所以社会总收入要先对各个企业进行分配，这体现了价值规律的作用。现实中就体现为市场评价各个企业的生产力水平并给予相应的市场收益。
具体到发展新质生产力中的分配问题，首先要解决好第一次分配的问题，也就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创新收益，要先面对企业进行分配，而不是直接针对个人。在现实中，不是所有企业都具有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能力，不同企业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水平也有高低。新质生产力的基础主要是创新条件，即知识、技术等创新要素的分配。创新要素的市场分配决定各个产业和企业的可分配收入。在价值规律的作用下，在市场上具有竞争力的是采用新质生产力成果的产业和企业，因为这些企业的生产力水平更高，也就能在第一次分配中获取更多的市场份额与收入。在第二次分配中，企业内部可以给予对发展新质生产力作出贡献的各要素所有者分配更高的收入。第一次分配体现的是市场评价（企业）贡献，第二次分配则体现各种创新要素的所有者按贡献取得报酬。这种收入分配机制是新质生产力的促进机制。
总之，研究新质生产力的分配关系不能一开始就陷入个人收入分配，需要研究市场调节下的创新要素的分配以及由此影响的创新收益在不同产业和企业的分配。其意义在于激励企业竞争性获取创新要素。
2.创新环节参与创新收益分配
新质生产力源头在于科学的新发现，但科学发现得到应用才成为新质生产力。马克思在《18571858经济学手稿》中明确指出"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作为生产力要素的科学包含两个方面：一是科学的发现，也就是知识的创造；二是科学的应用。马克思把前者称为知识形态的生产力，后者称为直接的生产力。科学毕竟不是技术，在未与生产结合之前，它是以知识形态存在的一般生产力；科学只有转化为技术并应用于生产，才物化为直接的生产力。这个理论对现阶段发展新质生产力具有直接的指导意义。
高水平科技创新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开端，还需要经过一系列的转化和创新环节才能真正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创新体系包括科技创新体系和产业创新体系。2025年3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十四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江苏代表团审议时明确了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具体途径：抓科技创新，要着眼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坚持教育、科技、人才一起抓，既多出科技成果，又把科技成果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生产力。抓产业创新，要守牢实体经济这个根基，坚持推动传统产业改造升级和开辟战略性新兴产业、未来产业新赛道并重。抓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要搭建平台、健全体制机制，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让创新链和产业链无缝对接。这就提出发展围绕新质生产力部署创新链的要求。
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分配机制，除了前述按创新要素对企业的分配和企业对个人的分配外，还有一个按创新环节进行分配的问题，具体地说，就是围绕创新链各个创新环节共享创新收益分担创新风险，以提高创新成功率和创新效益。根据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创新链，针对各个创新环节及其主体构建支持创新收益的分配体制机制。一是新技术研发机构和科创企业共享创新收益和共担风险。能够研发和突破颠覆性科技的创新主体有研究型大学、科研机构和企业。研究型大学和科研机构重视基础性研究成果，即新技术新产品的研发，企业则注重孵化新技术和新产业，因此，企业和大学之间可以建立"产学研"协同创新平台，共同参与研发新技术，形成互利共赢、各得其所的利益共同体。二是产业化创新的各个主体共享创新收益和共担风险。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产业化创新涉及三个主体：提出产业化创新的创意者、科创企业及其企业家、风险投资家。科创企业自身和科研人员是提出产业化创新的创意者，他们提出的创意在科创企业中成为现实，但存在不确定性和失败的风险，这还需要天使投资人、风险投资公司、商业性银行等金融机构的风险投资的介入。在科创企业中孵化新技术和进行产业化创新是知识资本和风险投资的结合。产业化创新目标就是创新成果实现各自的价值。风险资本和知识资本之间实现价值的关系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而是可以实现收益共享和分担风险的关系。知识资本向孵化新技术的创意投资，在新技术成功孵化后，知识资本就能获得相应的收益，如孵化失败，则只是承担其自身价值没有实现的风险。风险资本实际承担创新孵化成败的经济风险。风险投资公司愿意承担创新的经济风险是因为有高收益的诱惑。风险资本的价值的实现是获取股权转让时的收益，所以风险资本更具有流动性。
特别需要指出，产业化创新的主体，更为重要的是科技和产业创新的企业及其企业家。他们是创业者，也是"耐心资本"的人格化。科创企业一旦成立就不能像风险资本那样随时退出。因此，建立完善的科创板和创业板之类的资本市场，不仅是为风险投资提供便捷的退出通道，以便其进入新的创新项目，更为重要的是能够为科技企业在成立初期就能上市迅速扩大资本规模，同时也是为新兴产业和科创企业吸引长期的耐心的社会资本。因此，健康发展资本市场，保护投资者利益，支持科创企业成长就成为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的关键。政府建设科技园、参与建设孵化器和众创空间，提供引导性产业发展基金，更要支持创新企业的成长，为吸引社会资本发展新兴产业和企业提供引导。
总而言之，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论在当前发展新质生产力时代仍然具有生命力，其生命力就在于其向创新价值论的拓展性研究，发展新质生产力需要科学的创新价值论为指导，在这方面还有广阔的研究空间。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新质生产力理论的原创性标识性理论贡献，为发展新质生产力背景下创新发展劳动价值论并建立创新价值论提供了科学的指引，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实践将会不断丰富创新价值论的科学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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