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国自由贸易协定及其战略取向 |
| 张建平 2008-12-03 |
| 摘 要： |
近年来，以自由贸易协定（FTA）为主要形式的区域经济合作在全球呈现出蓬勃发展势头，日益成为世界各国加速实现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的重要方式。特别是在全球多边贸易谈判进展缓慢的国际背景下，区域经济一体化步伐明显加快。步入二十一世纪，我国经济发展正在实现质的飞跃，经济国际化程度不断提高。通过签署FTA，不仅能够获得经济利益，而且能够体现政治和外交利益取向。党的十七大报告首次正式提出我国要积极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利用好FTA这一符合全球经济发展潮流的平台、加强区域经济合作是我国应对世界经济格局变化的必要手段之一，也是我国发展开放型经济的客观需要。 |
| 关键词： |
自由贸易协定，区域经济合作，世界经济格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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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以自由贸易协定（FTA）为主要形式的区域经济合作在全球呈现出蓬勃发展势头，日益成为世界各国加速实现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的重要方式。特别是在全球多边贸易谈判进展缓慢的国际背景下，区域经济一体化步伐明显加快。步入二十一世纪，我国经济发展正在实现质的飞跃，经济国际化程度不断提高。通过签署FTA，不仅能够获得经济利益，而且能够体现政治和外交利益取向。党的十七大报告首次正式提出我国要积极实施自由贸易区战略。利用好FTA这一符合全球经济发展潮流的平台、加强区域经济合作是我国应对世界经济格局变化的必要手段之一，也是我国发展开放型经济的客观需要。
一、我国参与国际区域经济合作的现状和特点
截至2007年7月，向世贸组织申报的各种区域贸易协定（RTA）数量已经达到了380个。至2008年5月，全球累计签订的区域贸易协定数量进一步增多，向世贸组织通报并已经生效的区域贸易协定达到205个，其中自由贸易协定数量约占60%。面对区域经济一体化的世界经济发展新形势，我国十分重视开展区域经济合作，不断加快建立双边自由贸易区的步伐。
（一）现状
从2001年至今，我国已经与20多个经济体签署或正在谈判自由贸易协定（FTA）。其中，与东盟10国（ASEAN）签署的FTA、与我国香港和澳门特别行政区建立的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CEPA）已经开始实施；2005年11月与智利签署了FTA；2008年与新西兰签署了FTA。目前，正在与海湾合作委员会（GCC）6国、澳大利亚、冰岛、南部非洲关税同盟（SACU）5国等国进行谈判；正在与韩国、印度、挪威等国开展FTA的可行性研究。
（二）主要特点
1、亚洲或亚太地区是区域经济合作重点区域。我国目前已经签署的第一个FTA，已经实施的第一个关税优惠安排和第一个FTA都在东亚地区。从我国已达成协议或正处于谈判和研究中的FTA来看，除SACU、冰岛、挪威、智利、秘鲁和南非外，其余都在亚太地区。这一特点反映出我国在融入经济全球化进程中，亚太地区日益成为与我国经济联系最密切的区域之一。亚太地区作为我国主要外资来源地，多种重要能源和矿产资源的提供者，在未来我国区域经济合作战略中的地位将日益突出。
2、中等工业化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多于发达国家。
从与我国已经签署或正在谈判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和地区来看，发展中国家和中等工业化国家占绝大多数，包括已经签署FTA协议的东盟10国（ASEAN）、巴基斯坦、智利；正在进行谈判的海湾合作委员会（GCC）6国、印度；正在开展FTA的可行性研究的韩国、南部非洲关税同盟（SACU）五国、南共市等。经济比较发达的国家和地区只有新西兰、澳大利亚、冰岛、挪威和我国香港和澳门特别行政区。我国目前的自由贸易谈判对象多是全球发展中的新兴市场，并基本上在亚太经济圈内，因为来自亚太地区的贸易在我国进出口贸易中占到3/4的份额。
二、我国FTA面临的主要问题
一是起步相对较晚。我国参与国际区域经济合作起步于2001年，与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同年。相对全球同其他国家而言，进程相对滞后。主要原因是我国实施渐进式改革开放进程，我国融入国际经济体系有个过程；与我国具体国情有很大关系，我国的经济体制和市场环境与其他国家有较大差异；与整个东亚地区，特别是东北亚地区复杂的政治经济合作关系直接相关。
二是数量相对有限缺乏总体战略与规划。尽管我国已与20多个国家和地区签署或正在谈判FTA，但其中很多国家属于同一FTA组织（东盟包括了10个国家）。实际上我国已签署或正在谈判的FTA数量相当有限。已签署实施的有东盟、曼谷协定、CEPA、巴基斯坦和智利。2008年与新西兰的FTA刚签署。其他FTA都处于谈判或研究进程中。从已实施的FTA情况看，尽管在货物贸易、服务贸易、投资等领域我国都取得了一定经济成效，但对我国货物贸易总体发展、服务贸易对外开放还缺乏实质性影响和作用。主要原因在于我国是一个规模庞大、并正在崛起的经济主体，经济规模和综合竞争力远高于目前的协议签署方。
我国目前尚未形成一整套清晰、立足于长远发展需要的区域合作战略与优先顺序安排。其主要原因在于还缺乏对全球FTA发展态势的跟踪研究和判断，还缺乏对未来区域经济一体化趋势和作用的足够认识，尚未形成适应形势发展需要的国家战略应对体制。
三是FTA研究和谈判的机制建设有待进一步改善。从国际发展趋势看，区域贸易协定的内容日渐广泛，并趋于复杂化。协定安排已远远突破了传统意义上的货物贸易范畴，逐步向服务贸易、投资、商务人员流动、甚至劳工标准和环境保护等领域不断扩展。在这种情况，FTA的研究、谈判和签署已成为一项复杂系统工程，需要政府官员、专家学者和行业管理人员密切配合协作。我国还没有建立起一套适合国情的良好机制，来保障我国在研究和签署FTA的过程中，科学地研究分析问题，维护我国利益最大化。
三、我国区域经济合作的战略目标和方向
（一）战略目标
作为发展中国家，我国应在考虑敏感产业承受能力和管理制度配套条件的基础上，通过积极建立实施FTA，着力实现以下战略目标：
规避多边框架协议困难，渐进扩展我国产品新兴市场；为我国经济发展所需关键战略资源提供保障；以恰当市场环境和适度竞争提升国内制造业和服务业综合竞争力；逐步完善国内制度框架和提高管理水平；提升走出去对外投资的市场区位优势；为长远的共同市场、货币联盟、政治合作奠定基础；增强我国在世界政治经济事务中的地位和影响。
（二）战略方向
1、利用FTA在我国周边地区建立一个经济长期发展的区域性外部环境。通过与周边国家和地区积极谈判和实施FTA，将有利于我国与周边国家和地区建立长期、健康的经济和贸易关系，同时建立一个良好、稳定的外部经济发展环境，对于我国与周边国家和地区都有重大战略意义。
2、利用FTA为我国优势产品拓展新兴市场。过去我国产品市场在美国欧洲和日本等发达国家比较集中，市场依赖性较强。由于我国外贸依存度过高，全球针对我国的贸易摩擦加剧，欧洲和美国表现最为突出。近几年，世贸组织各成员提起的反倾销案件中涉及我国的数量最大，已超过600多起。要利用FTA为我国优势产品拓展新兴市场，包括中亚、中东、南美、大洋洲、俄罗斯等。
3、利用FTA平台实现我国企业的“走出去战略”。过去我国缺乏FTA这样的制度性保障，企业“走出去”面临的政治、经济压力都比较大。设立FTA，企业可利用其中的投资和贸易优惠条款和保障协定，加快走出去步伐，有助于从整体上转变我国外贸增长方式，规避重要出口市场对我国产品的限制，推进国际经济和技术合作。
四、我国区域经济合作的战略选择
（一）把握战略主动
1、我国经高速增长带来的主动。我国目前已成为亚洲乃至全球经济增长的火车头。许多国家希望分享我国经济增长带来的成果，其可行途径之一就是通过与我国建立FAT来达到目的。这一基本面决定了我国在区域经济合作过程中掌握着战略主动权。不少国家正在积极主动与我国开展自由贸易谈判。
2、市场主动。我国日益开放的13亿人口大市场，无论是对发达国家还是对发展中国家都具有极强的吸引力。通过FTA将使有些国家有机会打破目前的贸易伙伴格局，成为我国市场新的进入者和更大的贸易伙伴。因此，庞大的市场容量赋予了我国在谈判中一定的主动地位。
3、政治、经济与外交互动带来的主动。在考虑开展区域经济合作的过程中，既要考虑经济因素，也要考虑政治因素和外交因素。政治和外交服务经济，经济决定政治和外交。三者之间是互为基础、互为补充的整体利益关系。我国要通过FTA与有关国家和地区密切经济关系，促进政治问题的解决。
（二）选准战略区域
根据国际区域经济合作的发展态势，考虑我国经济发展水平和承受能力，我国参与FTA的总体战略布局包括三个层面：第一层面是促成包括大陆、港澳和台湾在内的两岸四地FTA，或可以称为大中华FTA；第二层面是依托周边国家，拓展亚洲，推动亚洲经济一体化；第三层面是放眼全球，寻求有利于推动我国经贸发展的主要国家和地区建立FTA。
1、第一层面：与国家统一战略相配合，积极推动两岸四地FTA
目前推动两岸四地FTA的时机和条件正在走向成熟。利用目前台湾经济对大陆的深度依赖是推进祖国统一的重要战略手段之一。一是香港和澳门已与内地实现了自由贸易。台湾经贸界对与内地建立FTA心情更为迫切，因为台湾处于不利地位；二是随着内地经济蓬勃发展，台湾许多制造业已转移到内地，两地经贸关系已达到了唇亡齿寒的程度，早已提出了实现自由贸易的现实需求；三是随着内地对台湾15种农产品免除关税，台湾与内地实质上已开始了自由贸易进程，这种进程不会被人为政治因素所阻碍。
2、第二层面：亚洲周边国家应当是我国开展区域经济合作的重点对象
从政治、外交、经济、安全等多方面综合考虑，周边国家对我国的重要性最为突出。我国与周边国家和地区的贸易额占我国外贸总额的60%以上，从周边国家和地区获得的投资多年来占我国吸引外资总额的70%以上。我国开展区域经济合作应该优先选择周边国家选为伙伴，一方面把我国经济发展机遇和巨大市场潜力带给周边国，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我国更好地利用周边国家的资源与市场、同时创造和平良好的发展环境。
从过去美国明确反对马哈蒂尔提出的EAEC，到10＋3（APT）机制的建立，东亚13个经济体在我国倡导下开展东亚自由贸易区（EAFTA）可行性研究，我国在周边开展区域经济合作的条件也在日益改善。在经营好EAFTA平台后，我国将有更强大的能力去主导更大范围的亚洲区域经济合作。
近年，我国与韩国的政治关系、经贸关系发展都很顺利，在区域经济合作中也达成很多共识，具有建立自由贸易区的基础条件。因此，我国应与韩国尽快达成签订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共识，既可推动中韩经贸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又可推动东北亚区域经济合作的发展。在中日政治关系趋于紧张的形势下，中韩经贸关系深化有利于从经济上和政治上达到牵制和引导日本的作用。
西亚、中亚、南亚由于其对我国战略安全的重要性、由于其丰富的能源和矿产资源、由于其广阔的新兴市场，也是我国开展区域经济合作的重点对象。西亚的重点是海湾六国和伊朗。与这些国家建立FTA无疑有助于解决我国的能源安全问题，保障能源供给。中亚五国目前与我国关系良好，在上海合作组织基础上，进一步发展与这些国家的FTA关系，对我国的政治、能源安全至关重要。南亚与印度这一新崛起的经济大国建立FTA无论是对推进亚洲经济一体化，还是解决中印关系问题、开拓印度市场都具有重要意义。
3、第三层面：全球范围内的重点合作伙伴
除了亚洲，我国正在与美洲、大洋洲、非洲、欧洲一些国家谈判建立FTA。大方向非常正确，但应对合作对象有明确考虑，重点考虑对我国有重要意义的国家，如非洲的埃及、尼日利亚；美洲墨西哥、南共市等，作为下一步FTA的重要目标对象。
为避免依赖单一市场的风险和寻求多元贸易与投资关系，墨西哥作为拉美发展中大国（GDP居全球第十位左右），已成为世界上唯一与美国、欧盟、日本三大经济体都签有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如果未来中墨能从战略伙伴关系走向更加密切的FTA，将充分发挥两国的经济互补性，改善两国贸易关系。
拉美被视为美国后院，也是我国经济高速发展迫切需要战略资源供给地：无论阿根廷的石油、智利的铜，还是巴西的铁矿。巴西是我国在南美重要伙伴。作为南共市重要成员，对我国与MERCOSUR开展区域经济合作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MERCOSUR的成员巴拉圭与台湾当局保持着“外交关系”，我国利用FTA这种经济手段有利于瓦解这一政治壁垒。
五、战略措施
（一）密切关注主要经济体的区域经济合作战略
参与区域经济合作的主要目的是为经济发展服务。一方面我国要从FTA中获得经济利益，同时也要密切关注主要经济体的区域经济合作战略，防止其他国家间的FTA对我国可能构成挑战。特别要关注大国的FTA行动。美国、日本等过去对区域经济合作并未予以重视，近年研究和签署FTA的步伐明显加快。美国除北美自由贸易区外，与以色列、约旦、新加坡、智利、韩国签署了自贸协定。美国与中美洲、摩洛哥、南非关税联盟及澳大利亚等国的谈判都将在近一至两年内完成；而埃及、泰国等也在与美国接洽自由贸易协议事宜；布什还提出要在十年内建立美国－中东自由贸易区。我国要积极研究主要经济体的行动及其对我国的潜在影响。
（二）加强我国FTA的组织协调工作
FTA战略的实施不仅涉及众多政府部门，而且涉及研究、企业及中介组织等多种主体。在推进过程中应加强组织协调工作，使各方面有序有效的发挥作用。根据新形势下我国FTA不断扩展的新需要，要研究建立国家FTA战略实施指导和协调体系。外交、对外经济管理部门和国内宏观经济管理、产业政策部门之间的共同参与和统一协调非常重要。要加强对FTA战略的系统研究，提出我国参与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的总体战略构想和步骤。要注重发挥行业协会和民间机构在FTA可行性研究中的作用。
（三）加强对企业与社会的宣传
建立FTA一方面会对生产者和消费者带来效益，另一方面也可能会对部分行业和企业产生直接不利影响。当前国内众多生产者和消费者对FTA的了解较少，特别是对于许多企业，如果不能及时了解有关FTA的发展动向和趋势，将会直接影响其经营决策。因此，应加强面向公众的宣传工作，普及FTA相关知识，寻求社会公众的理解和支持，让他们充分了解相关情况和变化，以作应对。
（四）加快市场化进程，改善投资软环境，适应FTA的需要
从全球看，FTA的形式和内容日趋多样化和复杂化。许多FTA已不满足于实现货物贸易自由化，越来越多地将服务贸易自由化列为重要内容，同时更加强调经济技术合作和贸易投资便利化措施。投资保护、竞争政策、环境保护、劳工标准、知识产权保护等在多边贸易谈判中有争议的议题也被纳入FTA中。为了减少和更加有效地解决贸易摩擦，FTA一般都对诸如反倾销、特殊保障等做出更加严格的规定和限制，对原产地规则和贸易解决争端机制也采取与现行多边贸易体制不同的做法，以最大限度地保证FTA的有效实施。我国应通过加快市场化进程，改善投资软环境，一方面适应FTA的需要，另一方面也可为FTA谈判创造更好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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