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国加工贸易转型升级的路径选择 |
| 李晨 2010-11-08 |
| 摘 要： |
改革开放之初，出于引进外资和扩大出口创汇的考虑，我国从政策法规上将加工贸易确立为一种新型的贸易方式，从此开始了对发展加工贸易的探索。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加工贸易在我国对外贸易中已经占据主导地位，成为我国参与国际分工和国际贸易的重要方式。当前，我国加工贸易面临转型升级的巨大压力。加工贸易在我国发展具有必然性和特殊性，其特殊性增大了转型升级的难度。本文从产品、产业和区域三个层面分析了我国加工贸易转型升级的路径。 |
| 关键词： |
转型升级，加工贸易，路径选择，产业内贸易，区域发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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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改革开放之初，出于引进外资和扩大出口创汇的考虑，我国从政策法规上将加工贸易确立为一种新型的贸易方式，从此开始了对发展加工贸易的探索。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加工贸易在我国对外贸易中已经占据主导地位，成为我国参与国际分工和国际贸易的重要方式。
我国加工贸易的发展得益于国内低廉的劳动力成本优势，同时，国际分工深化和亚洲“四小龙”的产业转移也为我国加工贸易的发展提供了机会。但我国主要是通过生产要素的大量投入和资源的大量消耗实现加工贸易规模的扩大，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尤其是近年来，我国东南沿海地区的劳动力成本呈上升趋势，逐渐削弱了沿海地区发展加工贸易的劳动力成本优势，受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我国加工贸易在连续近30年持续增长之后，于2009年首次出现负增长。
然而目前加工贸易仍是我国参与国际分工和国际贸易的重要方式，我国不能否定也不能放弃发展加工贸易，而要继续将加工贸易作为我国的重要贸易战略。但是，中国作为一个经济大国，不能仅仅依靠传统的比较优势实现国家经济的长期发展，也不能依靠劳动密集型加工贸易实现从贸易大国到贸易强国的转变。因此，我国加工贸易转型升级面临巨大压力，对加工贸易转型升级路径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与现实意义。
二、国内外研究综述
加工贸易作为典型的产业内贸易（Intra-Industry Trade，IIT），国外对它的研究主要体现在产业内贸易方面。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趋势下，发达国家在资本、技术、市场等方面的优势越来越明显，控制着设计、品牌和营销等环节，而发展中国家由于其劳动力优势往往被配置在劳动密集型生产环节。在这种新的国际分工格局下，产业内贸易代替产业间贸易成为国际贸易增长的主体，加工贸易成为参与国际分工和交换的重要途径，进口中间产品加工再出口，或者海外加工直接转口，已经成为各国企业生产和对外贸易中普遍采用的方式。Balassa最先对产业内贸易现象进行了研究，之后，Grubel和Lloyd对工业化国家产业内同种产品进行贸易的现象进行了进一步的描述。Chao则认为加工贸易是产业内贸易和公司内贸易发展的结果。Mary Amiti研究了国家规模与制造业产业内贸易的关系，认为“市场路径效果”吸引企业去规模较大的国家以节约运输成本，而“生产成本效应”吸引企业去较小的国家，以利用廉价劳动力，这两种效应之间的关系决定了产业内贸易的模式。Sugden、Barney、Kaplinsky、Kandogan和Lloyd研究了产业内贸易对贸易竞争力和就业的影响，研究表明，对发展中国家来说，加工贸易可以增加外汇收入，解决就业，并通过外资企业的技术外溢提高本国企业的技术水平，从而促进本国的产业升级。
国内关于我国加工贸易转型升级的方向与路径的研究文献非常多，具有代表性的观点综述如下。基于全球生产网络的视角，刘德学等对加工贸易进行了一系列研究，包括对我国加工贸易升级状况的分析，对中国服装业加工贸易升级的研究，以及从知识扩散与组织学习的角度对加工贸易转型升级机制与过程的研究等。基于全球价值链的视角，张燕生认为要创造产业、产品、工序的转型升级和技术进步的良性机制，使加工贸易由加工制造沿着价值链逐步攀升；隆国强以及裴长洪等也指出要提升我国在全球生产价值链的地位，从微笑曲线的底部向两端升级，积极促进加工贸易企业的技术创新，延长加工贸易在国内的深加工链条，促进本土企业更多参与加工贸易，发展具有核心竞争力的本土跨国公司。基于区域均衡发展的视角，则要鼓励沿海地区传统加工贸易企业向中西部地区转移，或是开展境外加工贸易，保持沿海地区在信息、服务方面的经验和优势，实现“沿海接单、内陆生产、沿海直接出口”的加工贸易模式。另外，王子先、杨正位、宋刚明确指出了加工贸易转型升级的五种途径，包括产业和产品结构的升级、产业链条的升级、产业集聚水平的提高、引入外来投资者以及利用加工贸易的溢出效应和竞争效应促进本土企业的发展。潘悦、孙国辉则从企业、产业和地区三个层面分别研究了以提高竞争力为目的的我国加工贸易转型升级机制。罗建兵和叶林祥则基于产品内分工的视角，进一步提出通过国内价值链的构建实现产业升级和转移的结合，从而促进加工贸易在区域层面上的和谐发展。
三、我国加工贸易发展的必然性与特殊性
我国加工贸易是在经济全球化和贸易自由化的大背景下，以国际分工深化和国际产业转移为基础，由跨国公司推动，并结合我国的特殊国情，在加工贸易政策的推动下迅速发展起来的。
（一）我国加工贸易发展的必然性
基于我国的特殊国情和经济政策的推动，30多年来我国加工贸易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加工贸易的比重不断提高。1981年加工贸易进出口额仅为26.35亿美元，占全国进出口额的比重为5.99%；到2008年加工贸易进出口额增加到9094.22亿美元，占全国进出口总额的41.23%，是1981年的345倍。加工贸易在中国的发展并非偶然，而是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技术进步、分工深化的必然选择。
第一，技术进步促进了分工深化，并成为加工贸易发展的根本原因。分工是交换的基础，经济史上每一次新的分工的出现都会促进生产的发展和交换的扩大，而分工又是以科学技术的进步为基础的。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发展中国家迅速崛起，国际分工形式从过去的产业间分工向产业内分工发展，少数经济发达国家成为资本或技术密集型产业国，广大发展中国家成为劳动密集型产业国，发达国家之间主要是以产品差异化为基础的产业内水平分工，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主要是以不同生产要素的比较成本为基础的产业内垂直分工。20世纪70年代以来，电子计算机和互联网的应用大大增强了产品工艺的可分性，也增强了生产者活动的专业性，使产品的设计、研发、原材料采购、生产和营销等各个环节都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实现分工和协调，同时信息通讯技术的发展大大促进了现代物流的发展，降低了交易成本和运输成本，促进了中间产品交换，产业内贸易和公司内贸易迅速增长，产品内国际分工得到深化，产业内贸易替代产业间贸易占据了主导地位，为加工贸易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加工贸易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成为国际贸易的重要形式。
第二，国际产业转移为加工贸易的发展提供了巨大空间。国际产业转移为我国参与国际分工和加工贸易的发展提供了空间。劳动密集型产业和资本密集型产业先后从发达国家向亚洲新兴工业化国家以及东盟国家转移，加速了国际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国际贸易格局的变化。20世纪80年代，我国积极承接了从亚洲“四小龙”转移出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以来料加工为主要形态的加工贸易迅速发展，使我国的加工能力大大提高，为此后的进料加工打下了基础。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际产业转移的链条不断延伸，向服务业和研发领域拓展，同时技术进步使产品生产的可分性增强，生产能够被模块化和标准化，并大大降低了交易成本，为加工贸易的发展及其产业升级提供了巨大的空间。
第三，跨国公司是加工贸易发展的重要载体。跨国公司通过在全球生产、技术、营销网络中的支配地位，已经成为国际分工、国际化生产和全球资源配置的重要载体。由于跨国公司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公司往往将资源集中于具有优势的核心环节，而将非核心的生产、组装、加工等环节外包给成本较低的发展中国家的企业去完成。跨国公司在全球范围内的资源配置和生产要素整合增加了母子公司之间的公司内交易，促进了加工贸易的产生和迅速发展，跨国公司掌握着加工贸易产业链的核心技术环节，在全球价值链中占据着主导地位。
（二）我国加工贸易发展的特殊性
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最早提出我国加工贸易转型升级问题，该决定明确指出：“继续发展加工贸易，着力吸引跨国公司把更高技术水平、更大增值含量的加工制造环节和研发机构转移到我国，引导加工贸易转型升级。”2009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再次指出：“稳步推进加工贸易转型升级，鼓励出口加工贸易向中西部地区转移。”国内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实践上均对加工贸易转型升级进行了大量的探讨和尝试，然而效果不尽如人意。
正是由于我国加工贸易发展的特殊性导致了加工贸易的发展具有很强的路径依赖，从而增加了加工贸易转型升级的难度。我国加工贸易发展的特殊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我国加工贸易发展的特殊性源于我国发展加工贸易的初衷。自1978年至今，中国加工贸易的发展已经经历了31年的历史。加工贸易的发展是伴随着改革开放发展起来的。从20世纪70年代末，我国产生了“三来一补”（来料加工、来件装配、来样加工和补偿贸易）的贸易方式，并对用于加工复出口的进口零部件、原材料实行保税政策，逐渐形成一套以保税政策为核心的加工贸易政策与监管体制。最初将加工贸易作为一种新型的贸易方式，看重的是加工贸易在引进外资和扩大出口创汇方面的价值，因此长期给予外资超国民待遇，为外资进入中国提供了优惠，例如优惠的税收政策和廉价的土地资源。而地方政府为了吸引外资而低估和扭曲要素价格更使本来并不一定属于中国的贸易进入了中国。外资的大量进入给中国带来了紧缺的资金及一些先进的技术和管理模式，对于促进中国经济整体水平的提高起到了积极作用。但是伴随着加工贸易的发展，这种不计成本的引进外资和创汇也带来了很多负面效应，与我国当前参与国际分工、提升产业竞争力的目的相悖。
另一方面，我国加工贸易的特殊性还与我国的特殊国情相联系，我国特殊的国情决定了加工贸易成为贸易的主要方式。加工贸易主要集中在劳动密集型产业，而我国人口众多，劳动力资源丰富，劳动力成本低，这是我国参与国际分工，加工贸易迅速发展的重要原因。另外，近年来，发达国家从调整产业结构、保护本国环境的目的出发，通过国际经济合作、国际投资以及跨国公司经营等途径，将纺织、造纸、化工等污染严重的行业转移到中国等发展中国家。而一些地方政府忽视环境问题，不顾一切地吸引外资，降低准入门槛，更使得加工贸易迅速发展。
因此，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和先前对生态环境的忽视使我国加工贸易的发展具有很强的路径依赖，也使得加工贸易的发展对劳动力成本和政策变化极为敏感，表现出明显的“无根产业”的特征。一旦劳动力成本有所上升，或者对生态环境方面的政策稍有变动，加工贸易将出现迅速萎缩，中国出口贸易也会随之遭受重创，最终导致出口产业国际竞争力的下降。例如，近年来我国东南沿海地区的劳动力成本有所提高，则出现了加工贸易向外转移的趋势。
四、我国加工贸易发展中存在的主要问题
（一）加工贸易导致贸易顺差过大，贸易摩擦增多
我国从1994年开始连续16年出现贸易顺差，在2004年以前顺差都在500亿美元以内，从2005年起贸易顺差大幅增加，2007年贸易顺差达到2618.26亿美元，2008年为2981.31亿美元，2009年虽受国际经济形势影响出口受阻，但贸易顺差仍有1960.70亿美元。巨额的贸易顺差令中国宏观经济承受了巨大压力，也引起中国与贸易国之间的贸易摩擦不断增多，而加工贸易是我国贸易顺差的主要来源。从1999年至今，加工贸易顺差几乎都等于或远远大于对外贸易顺差。
我国加工贸易顺差的形成首先源于我国与欧美国家以及东亚新兴经济体之间的“三角贸易”关系。中国加工贸易的发展得益于我国对日本和亚洲“四小龙”产业转移的承接，因此我国加工贸易要从东亚国家和地区进口原辅材料、零配件、中间产品等，在国内组装后仍然出口到美国、欧洲等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市场，从而将日本和亚洲“四小龙”对欧美国家的贸易顺差转嫁给我国，这形成了我国对欧美国家贸易顺差的主要来源，也形成了我国对韩国等国家的贸易逆差。其次，由于对原产地认定的分歧，对香港地区转口贸易的统计差异进一步夸大了中国对欧美国家的贸易顺差。在美国的统计中，经香港对大陆的出口被统计为对香港出口，而非对中国大陆出口；而中国经香港对美的出口，仍被统计为自中国的进口。中国的统计则相反，在加工贸易过程中，我国只是从事其中的加工环节，贸易顺差并不代表在贸易中获得了相应的贸易利益。因此，美国统计的双边贸易逆差夸大了贸易不平衡状况，而中国的统计则低估了实际情况。另外，以外资企业为主体的加工贸易企业，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往往从内部贸易和转移定价出发，大量进口外国料件，从而进一步加剧了贸易顺差，助推了贸易摩擦的发展。
贸易不平衡使得我国在贸易谈判中处于不利地位，特别是一些政客出于政治动机，夸大贸易不平衡问题，以期在对华交往中取得主动地位。目前，由加工贸易所形成的贸易顺差已经成为我国与主要贸易国之间贸易摩擦的主要因素之一。
（二）我国加工贸易仍处于产业链低端，经济效益低下
近年来，我国加工贸易出口中劳动密集型产品所占的比重大幅下降，资本及技术密集型产品所占的比重大幅上升。加工贸易出口中机电产品所占的比重从1992年的21.72%，上升到2000年的43.22%，这一比例在2008年达到78.90%，其中高新技术产品占50.75%。随着我国加工贸易出口中机电产品和高技术产品比重的增加，我国加工贸易出口结构逐渐从以纺织、服装和轻工等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转变到以机电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为主。虽然出口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加工贸易的增值率却增长缓慢。
究其原因，这主要是由于国内加工贸易企业在资本及技术密集型产业中所从事的仍然是劳动密集型环节，在产品研发、设计、制造、销售、运输和售后服务等环节所构成的产业链条中只承接对零部件的简单加工组装等低附加值环节。因而加工贸易增值率增长缓慢、经济效益低下。另外，我国加工贸易企业中，外资企业占80%以上。加工贸易为外资企业创造了便利条件，使其可以绕开关税和非关税壁垒的限制，充分利用我国廉价的劳动力，所以加工贸易的大部分利润都被外商获取。据统计，在来料加工中，我方仅能获得占出口总额7%～9%的工缴费，其余大量增值部分都被外商获得。
因此，中国的加工贸易出口主要还是依靠低生产要素成本所形成的低廉的商品价格获得竞争优势。尽管在出口中，技术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产品所占的比例不断提高，表现在机电产品和高科技产品出口比例的不断增长，但我国主要还是在劳动密集型环节和低附加值环节参与国际分工，尚处于产业链和价值链的低端。
（三）我国加工贸易具有很强的外需依赖性和外资依附性
2009年我国对外贸易进出口总额为22059.41亿美元，其中出口12016.70亿美元，全年出口超过德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出口国，而之前从2002年起德国连续6年始终保持在全球第一大出口国的位置。中国超过德国跃居全球第一出口大国，说明中国已成为名副其实的贸易大国，但我国贸易的迅速增长和贸易规模的扩大主要是依靠数量增长实现的，从自主创新能力、出口产品的结构以及产业核心竞争力等角度来看，中国离贸易强国还有一段距离。外贸数量的增长反映在国内经济运行和对外经济运行的关系上，则表现为对外贸易依存度的提高。我国的对外贸易依存度从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呈现不断上升的趋势，2005年到2007年都保持在60%以上，2008年由于国际金融危机对我国出口的影响，外贸依存度稍微有所下降，但仍接近60%。这一数据不仅高于世界平均水平，而且远远高于美国、日本、巴西等经济大国。对外贸易依存度的提高，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对外贸易依存度的提高对一国经济的发展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反映了该国市场开放程度以及与国际市场的关联程度越来越高。但过高的对外贸易依存度，也给我国经济发展和国家安全带来巨大的风险乃至威胁。
造成我国对外贸易依存度过高的主要原因是我国加工贸易的快速发展。加工贸易长期以来占据着我国对外贸易总额的半壁江山，其“大进大出”模式大大增加了我国的对外贸易依存度。而且我国加工贸易的出口市场主要集中在美国、欧盟、日本、东盟、中国香港等国家和地区，过度依赖美国、欧盟和日本等经济体。从2005年至今，我国以加工贸易方式出口美国和中国香港地区的贸易额都分别占加工贸易出口总额的20%以上，出口欧盟和日本的比重也分别保持在15%以上。在这种情况下，一旦主要出口市场出现波动，就会大大影响我国加工贸易出口的总体形势，从而影响国内经济的稳定和发展，不利于国家经济安全。
（四）我国加工贸易的溢出效应不高
尽管加工贸易发展迅速，在对外贸易中占据主导地位，但加工贸易的溢出效应并不高，主要表现在高新技术转让少，与国内上下游产业的关联度较低以及增值率不高等方面。
学习并引进国外先进技术是我国发展加工贸易、吸收外资的目标之一。事实上，加工贸易的发展和外资的进入也确实给我国带来了一些先进设备和技术。但作为加工贸易主体的外资企业非常重视对关键技术的控制，将产品的研发设计留在境外，只让中方参与简单的组装，或者将一些二流三流技术转移到中国。很多核心技术、高新技术的转移大都发生在跨国公司的在华子公司内部，加工贸易在技术、管理等方面获得的溢出效应极少。
外资企业的技术水平普遍较高，它们通过加工贸易生产的产品大部分是面向国际市场的。在实际生产中，这些外资企业都需要大量的配套产品。虽然国内有众多的配套企业，但外资公司还是倾向于从与其有业务关联的国外企业进口，或者从这些企业的在华投资企业采购，这就造成加工贸易环节主要在外资企业之间进行，而与国内其他产业间的关联程度很低。有调查数据显示，在接受调查的加工贸易企业当中，有32.2%的企业对原材料和零部件的国内采购率不足10%，45.4%的企业对所使用的机器设备的国内采购率低于10%；而国内采购的原材料和零部件的类型主要集中在初级产品和劳动密集型工业制成品，资本技术密集型工业制成品所占的比重仅为13.1%。这一方面是由于基础及体制等因素所造成的国内产品的质量不稳定、竞争力不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外资企业大多是跨国公司，它们会基于全球经营战略的综合考虑选择配套产品的采购。这都严重制约了加工贸易对国产原材料和中间投入品市场发展的带动，也制约了加工贸易对其他企业和地区在技术及产品质量方面示范作用的发挥。
（五）加工贸易造成国内能源消耗过多，环境压力加剧
由于经济发展的需要，我国于1985年开始实行出口退税政策，这为“两高一资”行业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环境。同时，我国生产的“两高一资”产品多为出口产品，这使一些在其他国家被严格限制发展的产业，大规模地向我国转移，我国“两高一资”行业迅速成长，由此造成了大量的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经济的可持续增长受到严峻考验。随着环境监督评价机制的不断完善，以及国内能源的消耗和环境压力的加剧，转变当前粗放型贸易增长方式迫在眉睫。
（六）我国加工贸易区域发展不平衡，削弱了我国经济的整体发展能力
我国加工贸易区域发展极不平衡。目前，主要集中在珠江三角洲地区、长江三角洲地区及环渤海经济区等东南沿海地区，中西部地区无论从规模还是发展速度，都与东南沿海地区存在较大差距。
自1995年以来，我国东部地区加工贸易出口所占的比重一直保持在95%以上，中部和西部地区加工贸易出口额所占的比重不足5%。东南沿海地区优越的地理位置、便利的交通、丰富的劳动力资源、以及优惠的政策，为加工贸易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同时，该地区毗邻东亚、东南亚和港澳台等新兴工业化国家和地区，为承接上述国家和地区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提供了优势，促进了加工贸易在这些地区的发展。中西部地区则由于历史和自然条件等因素，在政策、配套设施等方面都与沿海地区存在明显差距，加工贸易发展缓慢。加工贸易在东南沿海地区的集中发展使外商投资过分集中，国内配套资金及相关经济资源大批东移，客观上加剧了东南沿海地区与中西部地区的差距。
五、我国加工贸易转型升级的路径
Humphrey和Schmits将全球价值链角度的产业升级分为工艺流程升级、产品升级、产业功能升级和链条升级四种方式。众多研究表明，产业升级一般都依循从工艺流程升级到产品升级再到产业功能升级最后到链条升级的过程。结合国内外诸多学者的观点，本文认为，加工贸易转型升级的路径应该从产品、产业和区域三个层面进行全面地概括。
Humphrey和Schmits所讲的工艺流程升级和产品升级都是从产品的角度提出的，加工贸易基于产品层面的转型升级是加工贸易在产业及区域层面转型升级的基础。无论是基于产品层面还是基于产业层面或者区域层面，加工贸易升级可以看做量变的过程，而加工贸易转型可以看成是质变的过程。无论是加工贸易的转型还是加工贸易的升级，目的都是要通过加工贸易的发展，更好的发挥我国的动态比较优势，更好的实现加工贸易的提升，进而由加工贸易带动经济增长，促进经济增长方式及贸易增长方式的转变，最终增强我国的经济实力，提升我国的经济地位。
（一）基于产品层面的转型升级
产品层面是研究加工贸易转型升级的微观层面。从1999年起，我国开始对加工贸易商品实行分类管理，将商品按照加工贸易方式分为禁止类、限制类和允许类。加工贸易禁止类目录就是禁止以加工贸易方式（包括来料加工装配和进料加工两种方式）进出口相关商品。2009年共计有1759项商品编码被列入加工贸易禁止类目录，以此来限制加工技术水平和生产工艺水平落后、容易引起贸易摩擦的商品加工贸易，不断优化加工贸易产品结构，促进加工贸易转型升级。加工贸易禁止类目录的变动体现了国家对加工贸易转型升级的重视，也为加工贸易基于产品层面的转型升级指明了方向。
从产品层面来看，加工贸易转型意味着加工贸易企业所从事产品的更新换代，即由低端产品向高端产品转变，由技术含量低的产品向技术含量高的产品转变等；而加工贸易升级则意味着在原有产品的基础上，沿着产品价值链在工序环节层面上的提升。因此，加工贸易基于产品层面的转型升级主要沿着以下两个方向，一是加工贸易产品的更新换代，二是加工贸易产品工艺流程的升级。
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贸易结构发生了显著变化。出口产品结构由初级产品为主转变为由工业制成品为主，工业制成品出口在出口贸易中的比重不断增加，近十年来一直稳定保持在90%以上。在工业制成品出口中，高新技术产品的出口金额和比重都不断增加。尽管加工贸易产品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加工贸易高新技术产品仍存在很大的提升空间，还要努力引导加工贸易由劳动密集型产品向资本及技术密集型产品再到高科技产品的转变。特别是要把握当前以信息技术为主导的高科技产业转移的机遇，实现加工贸易产品构成向高新技术产品占主导地位的方向转变。
随着我国加工贸易出口中机电产品和高技术产品比重的增加，我国加工贸易出口从以纺织、服装和轻工等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逐步转变到以机电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为主，然而加工贸易的增值率却增长缓慢。我国加工贸易增值率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迅速增长，到90年代后期达到50%左右，但2002年到2006年以来，加工贸易的增值率并没有因为高新技术加工贸易的加速发展而提高，总体水平仍在50%左右。这主要是由于国内加工贸易企业在资本及技术密集型产业中所从事的仍然是劳动密集型环节。因此，加工贸易在产品层面上转型升级的另一个方向是沿着产品价值链在工序环节上的提升。加工贸易是我国融入产品内分工的重要方式，但研发设计和品牌等附加值高的环节大都被跨国公司所控制，而我国加工贸易企业是以劳动力比较优势从附加值最低的组装加工环节融入产品价值链的。由于产品的附加值很低，加工贸易企业的收益并没有因为贸易量的扩大而获得更多的收益。因此，提升我国加工贸易企业所从事的产品工序，由组装加工环节向产品的设计研发和品牌运作环节延伸，由微笑曲线的底端向两端发展，对于提升我国加工贸易的整体水平具有重要意义，也是我国加工贸易转型升级的一个重要方向。
（二）基于产业层面的转型升级
加工贸易在产业层面的转型升级以加工贸易产品转型升级为基础，也是加工贸易产品转型升级的总体表现与结果。加工贸易产品由资源密集型产品和劳动密集型产品向资本或技术密集型产品的转型带动了加工贸易产业由资源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或技术密集型产业的转变；而在一个特定的行业内部，多数加工贸易企业在产品工业流程的升级则会带动我国加工贸易沿着产业价值链由低端环节向高端环节升级，并进一步延长价值链进入服务领域，带动相关产业的不断升级。
目前我国加工贸易主要集中在劳动密集型产业以及其他非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劳动密集型环节，基于产业层面的加工贸易转型升级包括我国加工贸易产业分布的优化和产业内部的阶梯升级，即加工贸易由资源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或技术密集型产业转变，而在同一产业内部，则由低端环节向高端环节转变，并进一步延长国内价值链。
我国67.29%的加工贸易企业仍从事劳动密集型生产，资本与技术密集型生产所占的比重不足25%。因此依照国际产业转移由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及技术密集型产业再向高科技产业转移的路径，我国加工贸易产业升级也要沿着由资源和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转变，以及向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我国参与加工贸易的比较优势在于劳动密集型产业，这是由我国国情决定的。虽然目前在我国东南沿海地区出现劳动力价格上涨的趋势，但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劳动力价格优势仍是需要牢牢把握的立足点。同时，我们必须看到，由低廉的劳动力价格所形成的比较优势具有替代性，因而不具有持久性，可见加工贸易从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及技术密集型产业转型升级是必然方向。因此，要充分利用加工贸易发展电子信息技术、生物医药等高新技术产业，利用高新技术改造传统产业，提高产品的深加工程度和附加值，同时带动相关配套产业的不断升级。
在某一特定的产业内部，则要推动加工贸易向产业价值链的上游研发设计和下游营销服务延伸，提高我国产业在国际价值链中的地位。向上游延伸，一是要发展上游的零部件配套产业，由易到难，沿着“简单组装－－复杂组装－－零部件制造－－产品研发－－自有品牌产品的研发、设计、生产”的轨迹，推动国内配套产业的发展，延长产业链，提升产业集群的国际竞争力，达到提高工业化整体水平的目的。二是要鼓励研发，提高产业的研发水平，形成自主知识产权。向下游延伸主要是发展仓储、物流、配送等服务环节，以及鼓励有能力的企业发展自主品牌，这些环节较组装加工具有更大的附加价值，具有巨大的发展空间。
（三）基于区域层面的转型升级
从区域层面来说，我国加工贸易转型升级要对加工贸易区域分布不均衡的现状进行调整，促进地区经济协调发展。加工贸易在区域层面上的转型升级应当以我国东南沿海地区与中西部地区加工贸易的发展存在差距的事实为前提，以加工贸易在产品层面和产业层面的转型升级为基础，两个地区的加工贸易在转型升级的同时，建立起相互联系、优势互补的加工贸易国内价值链。
加工贸易在区域层面转型升级的方向就是，东南沿海地区和中西部地区各自发挥比较优势，中西部地区通过承接沿海地区的产业转移，与沿海地区形成产业联动的格局，共同构建加工贸易国内价值链；并通过东南沿海地区与中西部地区的产业联动，大幅提高国内产业的配套水平，形成“沿海接单、内地加工、内外销售”的加工贸易模式，进而发展成为中国对外开放的新模式。
发达国家或地区在我国发展加工贸易，首先看重的是我国在劳动力资源上的优势。东南沿海地区能够优先于中西部地区发展加工贸易，则源于东南沿海地区优越的地理位置。随着我国东南沿海地区经济的发展，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从而使东南沿海地区发展劳动密集型加工贸易的优势逐渐减弱。但东南沿海地区的加工贸易企业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已经拥有了一定的技术水平和生产能力，劳动力素质也有了很大提高，因此，东南沿海地区加工贸易转型升级路径，从产业角度应该逐渐从劳动密集型加工贸易向技术含量高的加工贸易转变。具体到企业角度，当国内加工贸易企业的技术水平和管理水平达到较高水平之后，可以转为承接技术含量较高的加工贸易；或者国内的加工贸易企业通过积累具有了自主创新及品牌等优势，从而转变为一般贸易；或者将生产加工外包到其他的发展中国家或我国中西部地区，从而形成新的加工贸易。
由于经济开放程度以及地理位置的差异，我国中西部地区的劳动力优势目前还远远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伴随着中西部地区经济开放程度的提高，以及物流运输的发展，我国中西部地区发展加工贸易的劣势正逐步改善，这为中西部地区充分利用劳动力成本优势和原材料优势发展加工贸易带来了机会。因此，目前我国中西部地区加工贸易的发展方向是要充分利用本地区在劳动力、资源及政策方面的优势，承接劳动密集型加工贸易的转移，发展劳动密集型加工贸易，以此带动中西部地区技术的进步、资本的积累、配套设施的提高以及中西部地区整体经济实力的提高，从而进一步为中西部地区加工贸易向资本及技术密集型加工贸易转型提供条件。这里所说的劳动密集型加工贸易既包括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加工贸易，也包括资本及技术密集型产业的劳动密集型环节，还包括劳动密集型服务业。所承接的劳动密集型加工贸易，既可以是来自国外的劳动密集型加工贸易，从而扩大加工贸易的规模和范围；还可以承接我国东南沿海地区转移出的劳动密集型产业，通过加工贸易带动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并通过东南沿海地区所提供的生产性服务加强中西部地区同东南沿海地区的经济联系，从而延长加工贸易国内价值链，形成东南沿海地区和中西部地区协调互动发展的和谐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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